林晨：高楼大厦的间隙，是年轻建筑师的机会
策划 周三霞 采访 Michael Webb
翻译 果果 编辑 Juan 视效 严诚
城市的肌理形态是多方博弈的结果。受限于商业资本和地缘政治主导的设计生态，加上当前经济大环境之下的行业状况，年轻建筑师往往难以一展抱负。
这是创业第5年的建筑师林晨仍在努力求解的问题，也是从事建筑评论50多年的Michael Webb所关注的话题。以顶好设计的中国建筑之旅第一站上海为背景，他们两人也就此展开了一次现实与理想的对话。
林晨，TOPOS DESIGN CLANS创始合伙人
他坚持“泛建筑主义”的设计观，将建筑学的思维方式渗透到城市更新的实践，新零售与新商业的探索，以及对其他类型的空间研发。
80岁建筑评论家与80后建筑师的“跨代”问答
Michael：你们的工作室经过5年的发展，已经有20名员工是吗？
林晨：是的，我们还想让团队再壮大一点。工作室主要涉及两方面业务：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。
Michael：能不能谈一下在开展这两方面业务时面临的挑战？于你而言，要以室内设计师的身份脱颖而出有多难?我们都知道上海是著名的设计之都，这里云集了非常优秀的室内设计师，要得到不错的项目委托，竞争一定很激烈。
林晨：在中国，建筑设计项目的客户几乎都是房地产开发商。由于这类项目的纯商业属性，很难从中做出完全纯粹的设计。不过我发现，年轻建筑师可以在室内和改造项目上获得一些机会，所以我选择将其作为主攻方向。我需要学习装置、艺术等其他领域的知识，然后应用到室内设计实践中。和建筑设计不大一样，在室内设计领域更容易获得客户，客户不再是房地产开发商或政府，更多的是私人企业。
DNA Coffice，海派社区中的咖啡+办公创意空间 ©TOPOS DESIGN CLANS
将建筑的思维延续至室内项目的空间叙事
Michael：店铺或餐厅项目的时间成本远低于地面建筑，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，客户承担的风险更少。一个店铺或餐厅要获得成功，室内设计至关重要。如果室内设计很引人注目，通常会吸引顾客踏入。当然，提供优质的食物和产品也很重要。
当你在做设计的时候，例如零售空间设计，意味着要和沿街的其他店铺或购物中心竞争，要与其他室内设计师同行竞争，你如何确立自己的优势，如何提出吸引人的设计方案来抓住感兴趣的客户？
Shunfenglou Restaurant，从建筑、室内到平面细节均似演奏一首蔚蓝大海的印象主义交响乐©TOPOS DESIGN CLANS
林晨：这是个好问题。关于如何向其他设计师发起挑战，如何在竞争中脱颖而出，以及如何赢得项目委托，我做了很多的思考。得益于建筑师的身份，我可以向客户提供一些有别于其他室内设计师的新颖想法，因为我和他们的思维方式不同，接受的教育体系也不同。
我把空间看作是“一座房子”或“一座城市”，可以把它划分为“广场”、“街道”，而不是走廊或房间。所以我会用一种不一样的方式向客户传达设计效果，这不仅仅是关乎空间或材料，更重要的是叙事，这是我开展室内设计实践的方法之一。
“师出名门”的收获在于探索和重塑自我的勇气
Patrik Schumacher，扎哈事务所负责人 ©zaha-hadid.com
林晨曾赴英国伦敦建筑联盟学校（AA）攻读建筑学硕士，当时的导师正是Patrik Schumacher。那一段被他形容为“疯狂”的经历，10年之后依旧在影响他的思维体系创建
Michael：我见过的很多设计师都和我谈到了“叙事”这个概念。你完成了很多室内设计项目，风格、特点、用途都不同，涵盖了餐厅、咖啡馆、零售店、展览场所、画廊等。这些项目是否有一个共同的思路，共同的出发点？
林晨：这对我来说挺难回答，因为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室内设计师。我一般通过采用非传统方法、非常规材料和形式设计语言来完成这类项目委托。每一个项目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新的任务，所以我不会照搬以前的思路，虽然这可能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预算。
C’est Moi Studio，一个年轻服饰品牌的创新工作室 ©TOPOS DESIGN CLANS
我的建筑师朋友，经常会劝说我专注于某个具体的方向，这样也许我可以成为零售空间大师或者画廊设计大师。但是对我来说这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在实践中运用建筑设计思维方式。正如AA的校训“Design with beauty, build in truth”。也许这就是我今后应该遵循的准则。刚才我向您展示的作品集，也许十年后我会删除里面的大部分，只会保留一到三个。
Michael：第一个5年就这样流逝了，哈哈。
林晨：也许吧，哈哈。我认为对于建筑师来说，这没关系，我可以重新出发。就像经常被拿来谈论的隈研吾在东京的第一个项目。
M2，被认为是隈研吾第一个重要的项目，厚重的混凝土构造与他如今推崇的自然材料截然不同 ©kkaa.co.jp
比起建筑造星模式，更愿意成为专业化的团队
Michael：我觉得，从现在开始你要明确自己的定位和工作方法。你需要时间来塑造自己，以达到这样一种境界：大多数高要求的客户都是主动来找你，而不是去找你的竞争对手。你有没有什么策略来赢得一批追随者，让自己在业内出名？这样的话，当行业地位很高的客户想要建造空间时，他们首先会想到来找你。
林晨：这取决于我们团队一起努力。我并不想成为明星式的建筑师，而想往更专业化的方向发展。我有四个合伙人，我们的想法也会有些不同。我希望未来能和照明等其他行业领域的顾问合作。我们工作室不拘泥于单一的风格或设计语言，而会根据客户需求建立一套工作流程和设计流程的模型。可能我给出的这个答案不算特别精准。
Michael：你现在给出的是一个暂时性的答案，其实也不需要确定的答案，因为可能5年或10年后你会有不同的想法。基于你目前完成的一些工作成果，如果让你预测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，5年后你想要达到什么水平?
林晨：5年前，我觉得自己会成为一名掌控力强、全面的设计师，能熟练开展和管理各种规模的项目设计。但现在看来，还没有达到这个目标。我还在努力，也许5年后能够实现。如果我的工作室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坚持下来，我想建造一座真正的房子，一个真正的建筑，而不仅仅是室内设计。
上海世博委内瑞拉馆更新项目，现成为互联网创意产业聚落 ©TOPOS DESIGN CLANS
通过老建筑的再造，优雅地介入城市肌理
Michael：除了商业地产开发商，还有很多对建筑感兴趣的其他客户。上海有许多非凡的传统和现代建筑，未来还会涌现更多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区域（上海西岸艺术中心）就是一个发展的大熔炉，以前是出口区，现在是艺术区。环顾四周，这些建筑确实引人注目，有些出自外国建筑师，有些出自中国建筑师。你会不会想，如果我有机会，我也能做出这样的作品？
林晨：其实我更乐于从市区学习一些经验。市区的空间和街道狭窄，和这里不一样，这一片主要都是新建筑。但在市中心也正在发生着一些微小的变化，商业模式、建筑改造甚至住宅空间设计领域都有创新，因为住在市中心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新需求。这也为我们提供了机会创造出一些新的东西。
Home in the studio，老静安一出租屋改造的画室之家 ©TOPOS DESIGN CLANS
Michael：我觉得改造像博物馆等现有建筑也会比较可行。今天上午我们参观了一家博物馆，它外部保留了旧银行大楼的外壳，但对其内部进行了改造。此外，还可以在建筑空隙处进行添建，所以我们也看到了一家店铺的上方有很多间公寓，都是规模很小的改造项目，在非常有限的场地里，以非常低的预算完成。
处理这类项目需要对空间尺度有很强的敏感度，必须尊重原有场地及设计。如果要创造一些新的东西，比如加上一个新的外立面，你需要考虑以何种方式与建筑的原有设计建立联结，这一点经常会被忽略。上海有很多高楼大厦，但总体看起来有点凌乱和随意，它们之间是没有关联的。而你居住在上海，了解这座城市的肌理，可能会想出很好的方法在它们的间隙中填入一些新的建筑，让城市肌理更具美感。这对你来说可行吗？
林晨：谢谢您的建议，我觉得很合理可行。您的一系列问题仿佛是对我职业生涯的一次归纳总结，作为建筑评论家的您，给我梳理了一个清晰而有潜力的发展方向。
Michael：那么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！
林晨：我很期待能有机会去努力实现！也非常感谢能和您进行这样一场对话！
采访 Interview
原创文章，版权归顶好设计所有
如需转载，请留言与我们联系